【之子于归】——第三集——水芙蓉（杜冰雁篇）（下）

杜冰雁

姗姗行至湖水边，拆去头巾，青丝如瀑。垂首看着水中倒影，思绪飘飞。
如果早些请刘若谦抑或沙平威引见，早些向袁不屈阐明真相，大约现在的自己已经回到扬州城了吧，便也不会出现今天的难堪。
是时机尚未成熟吗？还是不舍这一身男装的自由？
抬头望向天空那一轮满月，家乡的月色也如这般皎洁明净吗？但一定没有这里的寂静空幽……
夜风送寒，早已将白天的炙热洗荡一空，尤其夜半时分，更是凉气逼人。
杜冰雁回了回神，抬手解开外衫，却从怀中跌落一物，拾起来见是一包昏睡药。摇头微叹，真是被白天的事搅乱了心神，竟忘了放回药箱。
将药包重新装入衣兜，担在树枝上，转身探入湖中，清冷的湖水激得她打了个寒颤。不禁怀念起有萧于薇作伴的日子，那时候还有舒大鸿和仇岩在远处帮忙警戒，哪像如今这样万分小心地只敢在深夜里顶着寒气前来沐浴。
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了，是时候找袁不屈表明身份了。

袁不屈

为了方便军队补给，袁不屈将军营扎在这附近唯一一处湖边，袁不屈出了营帐信步而行，往湖边踱去，没走几步，便听见了隐隐约约的弄水声传来。
袁不屈微微蹙眉，黑鹰军中向来令行禁止，这个时间，不应该有任何人在营帐外随意走动，何况是跑到湖边。他大步向湖边走去。
接着月光，遥遥只见一个纤细的身影在湖中沐浴，光滑如玉的背上，泻如黑瀑的长发，不问可知，沐浴的是一名女子。
本该是如诗的画面，却让袁不屈的脸更加铁青。黑鹰营中居然进了女子，这可比有人深夜营中走动问题大多了。
也许是沐浴激起的水声掩盖了脚步，那水中的女子并没有觉察到袁不屈走近，离着两三步，袁不屈猛地一跨步，一抬臂，便将那女子整个的连拖带拽的揽到怀里，一只钢铁般的手臂却已勒住了她白皙的脖颈，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的意思。

“你是谁？”
袁不屈沉声道。

杜冰雁

杜冰雁正心不在焉地撩拨着湖水，剧变如石火电光叫人来不及反应，当意识到自己跌入一个坚硬宽厚的胸膛时，才突然警醒一般张口惊呼，但被勒住的喉咙却只能溢出微弱的呻吟。

后背已浸出一层薄汗，牙关与身体均控制不住地颤抖，双手徒劳地拍打着他的胳膊，试图摆脱束缚。

袁不屈

女子的挣扎宛如一朵小浪花撞在了石墙上，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。袁不屈似乎察觉到自己下意识的出手重了些，勒着女子脖颈的手略微松了一松。低沉冷峭的话语里透着隐约怒意与不耐
“我不是有耐心的人，不要让我问第三遍。”
“你究竟是谁？”

杜冰雁

紧箍于脖颈处的力道微松，这让几欲晕厥的杜冰雁捕捉到一丝希望，看来他并不打算马上杀了自己。
他是谁？！
袁不屈帐下军规森严，除非是巡夜的士兵，不然就是……潜入的敌人！
这个结论让她心惊胆战到无以复加，她看不到背后之人的表情，只能从声音中辨别他的情绪。
她知道，最好不要惹怒他。
深吸一口气，强压住满心的惊骇，颤声回道：“我……你让我先穿上衣服。”

袁不屈

袁不屈左右看看，瞧见被晾在树杈上的衣物，探身扯了过来，松了勒住女子的手，却并没有让女子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，依旧让她踩在没膝盖的水中。
袁不屈将衣物颠了一颠,并没有听到什么金铁之声，这才将衣物递给女子，自然也是没有半点要回避她更衣的意思——若是这女子指望靠着换衣服来暗算或者逃脱，未免也太过天真了。
也正是此刻，袁不屈才第一次看清了那女子的正脸。

也许是月光的原因，也许是因为惊魂未定，女子脸色有些苍白，可那并不能掩盖这是一张无比精致与美丽的面容，宛如月下盛开的一朵昙花。袁不屈有过两段婚姻，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雏儿，可此时此刻仍禁不住片刻的愣神——好一个绝色的女子。

愣神也好，赞叹也好，很快就被身为将领的本能所取代, 想到这女子可能的身份，那份惊叹反而转化成心中无端的烦躁。

袁不屈压下性子，瞧这那等那女子更衣结束，双手按着她双肩，轻轻一把便拉到近身，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她：
“说！”

杜冰雁

接过衣服快速穿上，便像筑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，让她紧绷的心弦略略一松，可是马上又被一双大手钳至身前。
瞪大了双眼看过去，却在目光接触的一瞬倏然垂下眼帘。
虽只一眼，也能让她立即推翻了自己的猜测。值勤的士兵不可能不着军装，夜探的敌人也不可能穿着如此家常。还有那冷峻的面孔，摄人的气势，无不在告诉她，这人是军营中的将领，而且地位不低。
她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冷颤，不知是为寒冷的夜风所袭，还是想到女儿身暴露那可怕的后果……
又一个简单的“说”字，打断了她的思绪，她没办法再拖下去了，轻启那已经失去血色的樱唇，
“我是来找袁将军的。”

袁不屈

“找袁将军？哼。”
袁不屈闻言，不由冷笑一声，这样的借口，未免是将自己当傻瓜看了。自然，在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，他也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。

“要找袁将军，白天为什么不堂堂正正通报？三更半夜溜到湖边沐浴，你总不会说，你是他的相好罢？”
“你不说，我替你说。你要么是胡人的奸细，要么，就是被私自带入营中的军妓！”

看着那张典型的江南女子清秀的面孔，袁不屈几乎是立即打消了第一个可能，剩下的一种可能让他莫名的恼怒，他把女子拉近得几乎脸对脸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。
“私带军妓，杀无赦，说，谁是你的骈头？”

杜冰雁

他的咄咄逼问，她无言以对，因为她不想连累任何人，更没有能力去编造一个可信的谎言。
所以她默然垂首，就像是默认了他的质疑。然而当对方言辞中蹦出奸细、军妓、骈头等不堪字眼时，她猛地扬起了头，毫不退缩地直视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，心中的愤怒已然压过了恐惧，满面愠色一览无遗。
她抬高了声音，断然否认道：“我不是！请你收回这些龌龊的猜测！”

袁不屈

袁不屈并没有把女子的反应当一回事，他相信自己的推断。
“不承认对吗？那我就拿证据给你看。所有的军妓，手臂上都有烙印，我看你还如何抵赖！”
话音落时，扯着女子袖子，猛然一撕，却只见一只光滑如玉的臂膊，袁不屈不死心，抓起她另一只衣袖撕开，同样白净的胳膊上，赫然印着一点守宫砂！
“怎么可能？”
袁不屈蹙眉，想到自己斥责那女子时她愤怒的表情，难道自己错了？
自然，袁不屈是不会道歉的，更何况，她依然是个莫名出现在军营中，身份不明的女人。袁不屈两手一松，给了女子活动的自由，一时间有些分神。

杜冰雁

咬牙隐忍衣袖撕裂带来的屈辱，她依旧狠狠地瞪着他，紧抿着双唇，眼眶中溢满了泪水。
趁他松手分神之际，将早已握在手中的昏睡药快速捂上他的口鼻。
这个可怕的男人精明又强壮，她不敢想如果迷不倒他怎么办。
只盼能逃过这一劫，躲进药帐，让他再也找不到自己。

袁不屈

袁不屈根本没想过，这个在自己面前，如同鹰爪下挣扎的兔子，人畜无害又软弱无助的小女人竟然敢反抗自己，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只感觉突然什么东西堵住了自己的口鼻，紧接的一股呛鼻又有些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。
被暗算了！
袁不屈一闪念，一把将那物事扯掉，只是方才那一呼一吸，已将呛人的气味吸入，顿时，袁不屈感觉自己从胸口到喉咙，一股火辣辣的颈直冲脑门，几乎让他无法思考。
“咳..别走！”
眼见着那女子要跑，袁不屈吼了一声，伸手要抓，却发觉自己的身子仿佛不属于自己了，扑了个空不说，竟是连站也站不住了。

“我...要杀了你！”
喘着气，半撑着地的袁不屈死死的盯着如受惊小鹿一般跑远的女子，眼中发出如同受伤野兽一般慑人的光芒，却又渐渐的变得迷离，女子的身影也变得模糊...

玉芷馨

第二十场：
角色：袁不屈、沙平威、杜冰雁、军士（龙套）

袁不屈一早回到主账，黑着脸去巡查军务，此时全军正在操练…

袁不屈

如往常一般，袁不屈策马在操练的军士行列间穿行，扫视着账下将士的训练。
与往常不一样的是，今日袁不屈的脸色显得很是难看，无论是气色，还是神情。
裹着被打湿的衣服在湖边吹了半夜的冷风，回到帐中时已感觉有些鼻塞头重，看着天色已蒙蒙亮，袁不屈在案前捱了捱就径直前来了校武场，若说精神有多好是不可能的。
比风寒与疲惫更让袁不屈不可忍受的是，他，堂堂朝廷的大将军，竟然在自己的帐中被暗算了——尽管他断定暗算自己的女子并非出于什么恶意——对于心气极高的袁不屈而言，依旧是一肚子的窝囊气。他断定那女子逃不出军营，那么自己仍有机会把她找到，这军营里不该有来路不明的人。
这可恶的小女人！

“吁！”
一声急促的呼声让袁不屈反应过来，只见沙平威拉起马头，堪堪将与自己马前停下，袁不屈不知是因为自己疲倦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，向来专注沉稳的自己这一上午竟然频频走神，这下险些就和沙平威撞上。

袁不屈勒住缰绳，对着沙平威斥道，声音有些嘶哑：
“又不是冲锋，骑得那么快做什么，撞到训练的将士怎么办？”
话音落时，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

沙平威

见袁不屈今日状态不佳，神色恍惚，气色也很难堪，心知这袁大哥昨日定是又为战事操劳，熬夜过度。方，才又险些与自己撞着。
勒马笑道“哈哈，元帅，末将知错啦。”
低声附在袁不屈耳边问道“大哥，你也要多保重身体，今日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