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之子于归】——第三集——水芙蓉（杜冰雁篇）（下）

杜冰

才入军医帐，便是一片冷嘲热讽扑面而来。她眉头微动，不发一言绕过他们走到自己的案桌旁，执笔将每日的工作内容以及尚未痊愈的 兵士病历一一记在纸上，折成一个小小的方块握在手中。
该去向刘若谦辞行了。

来到隔间，却在向来洒脱不羁的师父脸上看到了一丝忧虑，不禁开口问道：“师父，有什么难事吗？”

刘若谦

忙着调拣、配置药材，研磨药粉，头也不抬，只应了小徒弟儿一句，“特制金疮药快没了，你说伤不伤脑筋。”
随手拨了拨送进来查验的配好的药材，又不得不冲着外间唠叨：“嘿，我说这个药剂的药量只要一钱，一钱，一点儿也不能多，一点儿也不能少，张、胡、薛、平你们四位老先生手可别再抖了，实在不行，我给你们开个方子试试？”

杜冰

眼见师父忙到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，辞别之语竟是卡在喉中难以说出。
思忖再三……
罢了，只当临别之际再为军中尽一点绵薄之力吧。

“师父，我听您说过这特制金疮药非得有一味沙棘草而不得。这味药草我在医书里见过，依它的生长习性及地理分布，这晾马城周围也许就能找到，不如让徒儿去城外碰碰运气。”

刘若谦

“你去？”闻言一惊，抬头看她，“这眼看着又要打仗了，城外敌方游兵估摸不少，你一个弱质……”及时把话打住，摆摆手：“不行，你去我不放心。”

杜冰

自告奋勇被拒，杜冰雁仍不放弃，
“我只在城墙周边安全范围内寻找，应当不会有敌方游兵出没。若是师父还不放心，徒儿就去请几位相熟的军士陪我一起出城，这样总该万无一失了。“
“师父您就答应吧！“
对于杜冰雁来说，城外的危险远没有军医帐中的勾心斗角来得可怕。

玉芷馨

在刘若谦应允下，杜冰雁与几名军士出城采药。在距离城墙最近的安全范围内找了一圈没找到，杜冰雁不想空手而归，便往更远的地方去寻找。此时马蹄声从身后传来…

袁不屈

“什么人，在城边鬼鬼祟祟！”
袁不屈挎着马刀，骑着一匹枣红马，身后跟着十余骑轻骑，皆是手按刀柄，直奔杜冰一行人而来。

“哦，原来是杜军医，你为何在城外转悠啊？”
靠的近了，看清了人，袁不屈拉住马头，不紧不慢的问向杜冰雁，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的感觉。

玉芷馨

几个军士一起行礼，齐声道：“袁将军！”

杜冰

听到身后响动，也转头回望，却见穿着寻常军士服的袁不屈策马而来。不知是被他雄姿英发所摄，还是为他现身城外所惑，微微一怔后，随几名军士驻足行礼，“回将军，属下出城采药。“
忆起他昨日恶行，终是气愤难平，淡淡地回完便继续前行。

袁不屈

袁不屈似乎不是很在意她的反应，任由坐骑横了过来，挡住了杜冰雁的去路。
“可有采到？”

瞧了一眼她那空空如也的药囊。对那几名军士道：
“杜军医采药的事，我来管，你们回军营，不要耽误了训练。”

打发走了军士，这才回头对杜冰雁道：
“说吧，你要采的是什么...不，你要采的药是怎样的，一般生长在怎样的地方？”

杜冰

被袁不屈横马拦住去路，杜冰雁只得停下脚步，任由他将自己请来的军士打发走。不过是采个草药而已，竟劳烦大将军出马。
听他问起，依旧淡然回道：
“沙棘草，喜光、耐热、耐酷寒、耐风沙，常生于向阳的河漫滩地、丘陵沟谷等地。“
出发前特意又翻看了沙棘草的介绍，自然记得清楚。

袁不屈

“河滩漫地，丘陵沟谷..”
袁不屈略一沉吟。
“药的名字我没听过，但晾马城以北十五里，却有一处向阳的河滩漫地，当地人都称作三河子。那地方杂草丰茂，是这一带荒漠罕有的地形，在那，说不定会有。上马吧，我带你去。”
话虽说的平常，但这一行人一人一马，并没有多余马匹留给杜冰雁，这句上马如同之前坐下一般，用意是不言自明的。话音落时，袁不屈已经拉正了马头，做出准备出发的模样，另一只手则伸向了杜冰雁，做拉她上马状。

仿佛是察觉到杜冰雁的犹豫内心，袁不屈略一侧头，揶揄道:
"或者说，杜军医打算走过去？”

杜冰

这人~真的~很~可~恶~
杜冰雁恨恨地腹诽着。
她很想立即转身回营，但是良好的教养又叫她很难做出让人当众下不来台的事情。
何况对方还是威震四方的大将军，惹怒他的后果大约也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军医能承受的。

伸出手给他……
反正采完药她就会离开军营，有什么流言蜚语她也听不见了。

袁不屈

袁不屈在马上斜下身来，一手握住杜冰雁的手，另一手环着她的腰，两脚一蹬马镫，一挺腰，便如同抱孩子般把身材娇小的杜冰雁抱了上马，自己的身前。袁不屈从腰间解下马鞭，猛然一抽：“出发！”
话是说给身后的跟随的骑兵们听的。
一时间，一队军容严整的骑兵保持着阵型，在官道飞快奔驰，卷起沙尘满天——如果领头之人马上不是有两个人的话。
杜冰雁能感觉到的，便是战马飞驰时的阵阵颠簸，以及背后男人盔甲的棱角。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带着些许斥责的意味：
“为什么背着我跑到城外？那里不安全。”

杜冰

突如其来的颠簸把从未骑过马的杜冰雁吓得一把抱住袁不屈的胳膊，却在惊魂稍定后慌地松开，脸上酡红一片，挺直了身体，尽量与身后男人拉开距离。
对他的问题，杜冰雁嘴张了张，却又无从说起。虽然他已同意放她离开，但她并不想与他道别。
沉默片刻，闷声反问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“